寒夜

    “我将要教你的第一课是扼杀。”男人说。

   “扼杀，是所有杀人方式之中最为基本的。”他以如同教师上课一般的语气娓娓道来，“当你没有任何武器的时候，就只能用双手来杀死你的敌人。会留下双手的痕迹，很容易被人追踪。扼杀需要先在力量上压制对手。不是很适合女孩子的杀人方式。不过，总还是要学的。因为，就算你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杀人，也总会有人想要这么杀死你。”

   他解开我领口的扣子：“永远不要戴围巾，也不要系领带，领带是杀手最好的绞索。”

   他给我看他的双手。他的手很大，手指细而长，指甲修剪整齐，像是一位钢琴家的手。他将双手拢在我的脖子上，刚好能够围住。他的手温暖干燥，掌心摩擦着我侧颈的伤痕。

   “你知道吗，人的大脑，失去氧气大约三分钟左右，就会陷入昏迷。时间再长一点，就会造成不可恢复的脑损伤。如果再拖下去，就是死了。”他的手缓慢用力，“现在，你有三分钟时间。”

   突然之间，我无法呼吸。

   我看着他的脸。他的脸上仍是那一贯的温柔而无意义的笑容，我猜想，即使是在真正杀人的时候，他这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也一定是带着笑意的。我看着他，所以不觉得害怕。脖子上被勒得很疼，我的双眼灼痛，视线渐渐模糊发黑，意识也逐渐昏沉。我看着他，他的脸离我很近。死亡把一切都拉近了，放慢了。他似乎从未离我如此之近过。在他的注视之下，死亡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。

   “你不打算试着挣脱一下吗？”他问，“就这么放弃真的好吗？”

   我不知道他指的是我们的课程，还是我的生命。他的手放开了，我抚着喉咙，粗粗地喘着气。

   “你应该掰我的拇指。”他说，“或者攻击我的眼睛。人的眼睛是十分脆弱的。任何时候，眼睛都应该是你攻击的优先目标。记住了吗？要用心记下来哦，说不定什么时候，会救你一命呢。”

   我点头。

   “那么，换你来试试吧。”他说。

   他握住我的双手，放在他的喉咙上。“这里，是气管。这里，是颈动脉，在这里施加压力，可以抑制脑部的供血。那么，用力。”

   “用力！”他重复道，“就凭你也想杀人吗？”

   “用力！”他说。

   我咬着牙，用尽全力掐了下去。我想要杀死他。他的脸变得模糊了。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总是微笑的脸，而是一张我即将杀死的人的脸。那是将死之人的面孔。我要杀死他。我要感受他的生命在我的双手之间流逝。我要杀死他……

   “好了。”他说，“足够了，孩子。”

   我松开手。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手指印，他揉着脖子，对我微笑。

   “你做的很好了，我的孩子。”他说，“休息一会吧。”